的幽灵纵队：一个纵队打出半个野战军的气势为何早早被裁

  四大野战军，数得上号的纵队多的是，像西野独臂纵队、中野陈锡联三纵、华野一三四八九纵“五只猛虎”、四野一二三纵“三只虎”。

  但是以上这些雄师劲旅，却没有哪个纵队有本文主角这样的发挥，一个纵队闹出半个野战军的规模：中野十一纵。

  这支纵队诞生的晚，兵力少，打从组建之时起就远离刘邓首长，在外面游荡了一年多，宛如幽灵一般穿行于千里敌后，建国后功成身退，早早被裁，个中离奇蹊跷，纵观全军无人能及。

  中野十一纵成立的晚，无论兵员质量、将领水平，都比不上最早成立的几个纵队。

  晋冀鲁豫野战军成立最早的是一、二、三、四纵，1945年10月即已组建，司令员分别是（后由杨勇接替）、陈再道、陈锡联、陈赓。这几位的名声不用我多说，抗战时期就已叱咤风云。这四大纵队的兵员，是晋冀鲁豫最强的二级军区部队升级来的。

  1945年11月，又以太行、冀鲁豫军区部队为主，升级组建了六纵、七纵，司令员分别是王宏坤（后由王近山接替）、杨勇。北调支援东北后，被聂帅留在华北，第一、第七纵队合并为新的第一纵队，七纵消失。

  一、二、三、四、六等5个纵队，是晋冀鲁豫野战军的主力、精华，也是后来中原野战军的主力和精华。而在1947年7月以后仓促组建的八、九、十、十一、十二等5个新纵队，无论兵员质量还是战斗经验还是将领水平，难免和前面5个纵队有差距。

  为什么要花费笔墨讲这些呢？就是通过历史陈述，看看十一纵先天不足与其后天神级发挥的强烈对比。

  八、九、十、十一、十二这几个纵队，虽说都是后起者，但十一纵比其他几个小兄弟独特的多。

  1947年6月，给时任冀鲁豫军区司令员王秉璋，下了一个艰巨的命令，要王秉璋率该军区主力部队，负责给晋冀鲁豫野战军主力打掩护。

  当时刘邓大军准备在河南濮阳一带渡黄河，到鲁西南作战。王秉璋的任务就是先渡河，吸引国军主力，把动静闹得越大越好，以便主力部队在运动中寻歼国军主力。

  这种任务的性质，综合了出头鸟、肉盾、救火队员、冷板凳等几种角色于一身，没有固定的章法套路，一切唯以结果是问。只要你别被国军咬住吃掉，余下的随便自己发挥，没功夫管，全靠自己看着办。

  为啥不让王秉璋部队一块打主力？不够格啊。他所在冀鲁豫军区已经抽了好几波主力了，成熟一批就抽走升级成主力，一纵、七纵抽了两回了，剩下的没有太过硬的本事，只能敲边鼓打打配合，虽说是三个独立旅的实力，论质量可比主力纵队三个旅差太远了。

  于是乎，刘邓主力过黄河后，围住宋瑞珂整编六十六师，在羊山集一顿猛啃，连肉带骨头吃干抹净，最后端起碗把汤都喝了个干净。王秉璋的三个独立旅只能在一旁默默地打阻击，死扛硬干，一旅个硬扛国军七十师九天九夜。

  当然刘邓首长都看在眼里，羊山集战役胜利后，王秉璋指挥独一旅受到通令嘉奖。

  或许是通过这次战役行动，刘帅发现了王秉璋的独特才能，以及冀鲁豫部队的妖怪表现，1947年8月1日正式升格为十一纵之后，刘帅就一直让十一纵执行边缘游走任务，活活把一支正规纵队，打造成人不识其真实面目、不详其所来所源的幽灵纵队。

  1947年8月间，刘邓大军准备挺进大别山，命令王秉璋率十一纵掉头向北，作出一副刘邓全军北返晋冀鲁豫的假象，王秉璋率队就此在鲁西南开始了长达一年零三个月的独立作战。

  极度危险，极度考验指挥员的指挥水平，极度考验部队的凝聚力，这种任务，很容易出现部队崩溃、被敌人围歼等极端情况。

  刘帅是用兵大宗师大行家，派谁执行什么任务，绝不会头脑一热乱拍脑门决策。之所以叫一个较弱的纵队担负这样的任务，大概是看到王秉璋之前的指挥风格和能力特质。

  王秉璋是河南安阳县人，早年家中略有薄财，受过一定教育，文化水平略高，所以后来比较擅长于做做参谋工作和研究工作。1936年11月，王秉璋率部与宁马部队遭遇时，为防马家军骑兵奔突冲锋，连夜挖了蛇形壕沟。宁马部队大概也有高人，看出这一招是骑兵的克星，连夜退走了。

  八路军成立后，王秉璋在115师司令部当作战科长，该科长负责拟制作战计划，指挥调度部队，需要极高的统筹能力、应变能力。115师挺进山东之后，王秉璋在广泛的游击作战中积累了更加深厚的经验，在各式各样的作战中都研究出自己的一套东西。1944年10月率南下支队会同新四军第四师作战，新四军部队久闻其名，邀请王秉璋来讲一讲交通壕攻击战术，张震赞扬他既懂战术又会教学，第四师把王秉璋的报告印发全师当战术教材，可见王的水平非同寻常。

  成立十一纵后，王秉璋立即调头北返，于路打出刘邓大军主力部队旗号，一头扎到国军大阵之中，头号敌手，就是国军五大主力之首邱清泉第五军，邱氏自吹刘邓逢五不战，着实有两把刷子。用这样一个次等纵队，去和国军头号精锐纠缠，胜负之数不言而喻。

  为啥不把十一纵带在身边呢？形格势禁，没办法。刘邓大军本来就没有全军南下，陈赓兵团（四、九纵）在晋南豫西，八纵、十纵留在晋冀鲁豫军区看家，刘邓手头只有一、二、三、六、十二等5个纵队，为了保证前进顺利，必须留殿后部队进行极限拉扯，迷惑国军，使其不敢全力南下追赶。

  一二三六是主力要打硬仗，十二纵实力太弱，放出去就是找死，无奈只能让王秉璋来挑这个担子。

  不过王秉璋并没有弃子心态，就像中原突围时的皮定钧，反倒一路越打越好，越打越来状态。

  王秉璋北返鲁西南，由于纵队人少，目标小，一路上狂奔猛进，在国军各部缝隙中穿插，走位极其妖娆，偶尔遇到不是很强的国军部队还冲上去咬一口，比如罗广文整编第十师。

  虽说国军吃空饷比较普遍，但近七个整编师的兵力，少说也有十二三万人马，尤其还包括了邱清泉、胡琏两个五大主力部队，随便哪个拎出来，都够王秉璋喝一壶的。

  然而十一纵就是这么神奇，一边跑一边打，不时打出刘邓主力的旗号到处宣传诱骗敌人，活活折腾出半个野战军的动静。邱清泉等不免纳闷，刘邓不是南下了吗，怎么这里又有？

  如果国军真的盯紧十一纵，并且出全力围追，王秉璋能不能跑得掉很难说，或者说就算能跑掉也要掉三层皮，后来华野十纵北渡梁山被邱清泉狠狠咬了一口，受到较大损失，就是明证。但是这个时候华野发生了一件大事：七月分兵。华野主力一分为三，陈士榘唐亮率三、八、十纵挺进鲁西南，叶陶一、四纵挺进苏北，极大吸引了国军徐州陆总和郑州指挥所的部队，使其无法专力追击十一纵。尤其是华野三、八、十纵进入鲁西南，吸引走了火力。

  十一纵兵少力弱，没有被国军列为主要攻击目标，王秉璋判明形势，不仅没有溜之大吉，而是继续在鲁西南大打出手，各种显示存在感。十一纵几个旅有很多鲁西南子弟，熟悉人情地理，走到哪都如同回家，走位越发丝滑柔顺，谁也逮不住。

  1947年9月，粟裕率华野指挥机关和六纵，与一、四、三、八、十纵集结于鲁西南郓城一带，准备缓一口气打邱清泉一顿。当时华野连续分兵，打了几个得不偿失的消耗仗，集结起的纵队虽多，相较敌人优势并不是特别大。

  此时华野经军委授权指挥十一纵，粟裕要求十一纵进行战役配合，王秉璋接下来的表现，超出所有人的预期。

  王秉璋当时在郓城、鄄城一带，郓城是邱清泉第五师驻扎地，粟裕在郓城西南方向包围了段霖茂整五十七师，王秉璋的任务就是阻挡牵制邱清泉不使之援救段师。一起阻击邱清泉的还有华野十纵，十纵也是比较妖的部队，尤其是打阻击战，稍微一撩拨就进入暴走状态，无论怎么炮轰就是轰不动，防线如同铁铸钢焊的一般。可以和十纵打运动战，千万不能打阵地攻防。

  王秉璋十一纵既会跑也会防，和华野十纵奇正相合，动静互补，两个次等纵队，硬是活活把国军五大主力拖得不能前进一步。

  我们且不评论宋时轮纵队和王秉璋纵队的战斗力水平，有趣的点在于，王秉璋纵队居然能在极短时间内精准理解并执行华野的命令，并与一个基本完全陌生的友邻部队无缝嵌合。

  第一，指挥员临场反应极快，这是王秉璋一直在观察形势、一直思考战局发展、一直保持极强应变准备的结果。

  第二，战术训练基础比较扎实，攻防转换快，部队反应快。王秉璋抗战八年致力于战术训练，这份功力不白给。

  粟裕也敏锐发现了十一纵的特点，后来土山集围攻胡琏整编十一师，仍派宋时轮和王秉璋打配合，又圆满完成阻击邱清泉的任务。

  此后粟裕率华野主力南下豫皖苏，粟大将效之故智，也在后方留下少量兵力牵制国军，宋时轮纵队和王秉璋十一纵荣膺此艰巨任务，在鲁西南继续与国军邱清泉等部周旋。

  这两个妖怪纵队把邱清泉缠的异常头大，打，一时半会吃不下，可又不敢放胆南下追粟裕，他们能把你的后方搅成一锅粥。

  后来邱清泉等部实在顶不住，向陇海线一带硬闯，果不其然，王秉璋率十一纵在陇海线杀了个两进两出，从徐州到商丘，如入无人之境，国军过来围歼，王秉璋就立即北返，待甩掉国军后，又乘虚搂草打兔子解放了东明县城，抓了个国军中将。

  国军徐州陆总注意力全都放在追击南进豫皖苏的粟裕主力，对这个跳来跳去的十一纵徒唤奈何。

  后来十一纵又连续参加了几次配合华野的作战，其中就包括著名的豫东战役，和黄百韬兵团（这是一个小兵团，不是后来淮海战役的七兵团）打了一仗。粟裕这次有点过高我军战斗力，过低估计黄百韬的决心，调十一纵上来和黄百韬硬拼，最后没能吃掉黄百韬，十一纵损失不小，退出战场后由三个旅缩编为两个旅。

  1948年11月淮海战役开始后，十一纵连续参加了围歼黄百韬七兵团和围歼黄维十二兵团的战役，于1948年底归建中野，终于回到刘邓首长身边，结束了近一年半的流浪生涯。

  为什么王秉璋十一纵发挥的这么好？想来一是王秉璋本身能力足够，非常敏捷敏锐，善于应变，二来环境所迫，不得不使出浑身解数，想尽办法造大声势同时还要生存。

  第三，也是最重要的，把十一纵放在了最合适的战场位置。时势造英雄，十一纵始终在鲁西南打转转，这是华野、中野两大野战军的结合部，也是国军徐州陆总以及后来的“剿总”和郑州指挥所的结合部，各股兵力交错于此，环境异常复杂，宜于发挥十一纵灵活机动的特长，更宜于以少量兵力进行极限拉扯。

  合适的地点放上合适的部队，造就了一段神奇的战场佳话。但一俟十一纵回归真正考验硬实力的战场，与头等主力纵队的差距就出来了，不管是豫东战役与黄百韬整二十五师硬拼，还是淮海战役连续和两个国军兵团对攻，十一纵发挥的很一般。

  所以后来解放战争基本结束后，一大批战斗力不是特别强的次等部队，纷纷改编为地方军区，由十一纵改编的十七军也改为地方军区，所辖部队拆散转隶到其他部队，十一纵的辉煌，彻底成了历史。